这两天一个没有得到中美两国媒体足够报道的新闻，却是当前全球贸易紧张日趋升级下不得不提的消息。7月17日下午，日本和欧盟正式签署了“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EPA) 。协定的具体内容还有待双方议会最终通过，预期最早也要19年才能开始实施，但根据日本共同社援引日方官员的原话，就参与方经济规模而言，这份协议“将是迄今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根据这份协定，欧盟将取消99%从日本进口商品的关税；日本将取消94%欧盟进口商品关税，包括82%的农产品和水产品；今后数年内，日本还将进一步取消99%欧盟进口商品关税。这意味着，排除掉英国后仍局世界经济总量第二的欧盟，将和经济总量仅次于美欧中的日本，形成一个近乎绝对意义上的自由贸易区，从而催生一个覆盖全球经济总量近三分之一的日欧贸易连结。

这份协议正式签署发的时间节点，在G7所谓的“不欢而散”之后，在青岛上合组织峰会之后，在李克强总理访欧之后，在中美正式互加关税之后，也在美俄领导正式会晤之后；这五个“之后”，日欧实质经济合作的进展，就更具标志意义。中美贸易摩擦的正面升级不可避免，短期内看不到偃旗息鼓的势头；川普任下的美国重现一个多世纪前“光荣孤立”的趋势日渐抬头，中东甚至日欧盟友都很难感受之前的团结感；而远东的中国通过一带一路打开中亚北非，通过东盟团结南海区域和太平洋国家。不难理解，日欧领导人，对美国试图在新一轮紧缩周期挥舞大棒、甚至向盟友压榨利益的行为感到失望，也在内心丧失了完全依赖美国领导的贸易秩序的信心；而对于崛起中的中国，这个长期以来意识形态和西方并不统一的大国，日欧又没有办法在短期内真正怀抱开放和实质合作的意愿。这些内外原因，都构成了让日欧紧密牵手的基础。

而对于正在贸易摩擦一线的中美两国，这份协议都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事。美国方面，最近几大科技行业的巨头，都在欧洲相继被以税务等原因处以高额罚款乃至禁令，不得不说是经济复苏乏力的欧盟对美国私营机构的敲打和盘剥；而日欧直接签署的这份比TPP壁垒更低的EPA，则更是公开联合起来对美国贸易政策的反对和对其领导的国际贸易体系的挑战。中国方面，虽之前已经与欧洲、特别是德法等核心国达成了多项共识与协议，但这份几乎零关税的日欧协定，还是表现出欧洲在面对美国贸易压力下优先联日的基本心态。这无疑会使中国在中美双边直接谈判中的筹码相应减弱。与此同时，今天（20日）美联储刚刚发布的二季度GDP预测，更是达到了惊人的5.3%，势必是对特朗普政府坚持现有贸易政策的五行支撑。可以想见，接下来中美双边间的贸易摩擦持续，恐怕更难在短期内直接降温。

但正如在这波国际贸易阴云形成初期中国政府就表态过的那样，逆全球化的贸易政策和反复无常的决策手段，确实会在中长期导致美国政府全球公信力下降，日欧协定本身就是一个体现。如果这一现象在中期仍不见调整迹象，崛起中的国家们会否会利用这次转折点，构建新型贸易体系并更加走向舞台的中心，也未尝可知。日欧协定，本就是这种变革周期下的一种新尝试，如果美国真的在退出TPP后如川普所威胁的那样继续退出WTO，日欧自由贸易协定就将真的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日欧做得到，上合呢？东盟呢？也许经济体量还不及日欧加和这么大，但是其影响和方向性谁又敢说不会深远呢？那么对于新兴经济体来讲，关键问题恐怕就是两个：“中期”到底能撑多久，改革和产业创新能达到什么维度。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